潮新闻·《浙商》杂志 记者 施晓艳 陈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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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议监督八小时工作制执行”的话题，戳中了不少网友的内心。

全国政协委员蒋胜男在两会上提议：部分行业和企业“996”成为常态，应加强对劳动者休息权的保护，对企事业单位八小时工作制执行情况加强监督管理。上述内容在微博上引来网友的吐槽和自曝遭遇，隔着屏幕似乎都感受到了“996”带来的“情感创伤”。

而就在杭州，一家在人们心中沉寂多年的企业，最近却因“神仙外企”“杭州最人性化的科技公司”等称号而引来又一波关注，它就是新换了logo的诺基亚。诺基亚贝尔杭州研发中心也因为一系列的福利被年轻人追捧：965上班制、薪水高、上班不用打卡、一周2天在家办公、入职年假15天、男性陪产假90天，有3岁以下的孩子多10天陪护假……

位于杭州滨江区信诚路567号的这个玻璃网面的“双塔大楼”，就是诺基亚的创新软件园，它也是滨江第一个获得“鲁班奖”的建筑

为什么诺基亚可以这么做？外资企业是不是都是这样“凡尔赛”，带着疑问，《浙商》记者走访了数家相关企业。

诺基亚是外资企业中的一股清流，真的吗？

诺基亚贝尔杭州研发中心的福利，可以说让打工人真的羡慕：弹性办公，公司氛围轻松，和领导交流无压力，码农之间学习交流很直接，对社恐人士很友好，年假没用完老板还会来催。有诺基亚前员工总结了几个关键词：同事优秀、关系简单、管理完善、技术专业以及人文氛围很好。

“公司所有的培训、团建等不占用休息日，如果下班后领导找你工作，还会表示歉意。10年前诺基亚就针对女生大姨妈或者心情不好设立‘心情假’福利，为工作疲劳的员工提供免费的预约上门按摩，对于员工的管理可谓非常人性化。”

诺基亚的福利截图

“这也太凡尔赛了吧？现在还有几家互联网公司能做到965？”有网友发出灵魂叩问。

在外资企业中，这样的福利待遇普遍么？记者采访了另一家被小红书点名的“神仙公司”奥的斯电梯。

“我们公司也这么‘凡尔赛’！”在奥的斯电梯工作了15年的职员Wendy回应。

“上班不用打卡、做五休二，每天8小时工作时间，并不会强制加班，如果遇到加班可以调休。像公司的研发团队这样工作性质特殊的岗位，工作超8小时时间另有加班费。”Wendy告诉《浙商》记者，“奥的斯大部分员工签的都是弹性工作制，只要在不影响工作进度和部门协同的情况下，可以选择在任何地方办公。多年前我因为身体原因需要请长病假，公司批准了我居家办公的申请，期间薪资和福利不变，非常人性化。”

据Wendy描述，外企企业上下级之间关系平等，同事间关系单纯。另外，企业有完善的规章制度和成熟的企业文化，倡导无歧视、无偏见，不论种族或性别。“我们公司一直在提倡和推动‘女性的力量’，有目标称，到2024年，女性管理层要达到一定比例。而且我们公司招聘没有年龄限制，不存在性别和年龄歧视，只看能力和岗位是否匹配，全靠实力上岗。”

外企难道没人会利用友好的工作制度摸鱼？

Wendy直言，外企重视规划，花很多时间精力做每年的计划，包括投入的成本、人力、计划结果、预期回报等，都会分别细化，然后按照计划执行，也据此来做年终考核，每年每人的工作量都是按照每天8小时的量来设计的，“真的没有时间摸鱼。外企讲究定时定量的工作制度，员工需要按时交出工作结果。”

当然，凡事具有两面性。Wendy表示：“外企的文化人性化，但是缺乏人情味，冰冷的规章制度决定了奖惩和标准。”

不过，不同国家的外资企业作风不同，记者还联系到另一家杭州日企，资深职员Lucy表示：“日企挺卷的，中层以上周末随时on call！”

本土企业也有“神仙范儿”

弹性工作制并不只是外资企业的福利，如今，有不少创新企业正在尝试新的管理方式。

“公司从来不打卡，有什么事情工作群说一声，提前安排、对接好就行了。”在全球名企IBM做了十多年软件工程师的钟进从美国回到杭州，创办了杭州傲拓迈科技，公司成立八年来，一直实行弹性工作制。

位于杭州萧山的傲拓迈科技是一家以技术创新为基础的高新技术企业，专注于新一代新能源汽车平台及其核心零部件模块的研发、生产和服务。“尤其是创新、创意行业的公司，拥有活跃的文化氛围和自由的思想空间会有效提升员工的创造力，才能生产出有惊喜的产品，傲拓迈所有员工都是弹性工作制，不分部门和岗位。”钟进当年在IBM做软件工程师时，得益于弹性工作制，释放了更多创新激情，突破多项技术难题，如今创业的他依然延续了这种“外松内紧”的创新文化。

“只要能保证工作质量，诞生优秀的研发产品，职员有事情就晚一点来，早一点走，这有什么好计较的呢？员工和老板彼此都多一份理解和尊重，这有什么不好呢？” 钟进告诉记者。据了解，有不少来自吉利等国内头部车企的技术人员也加入了傲拓迈。这份在适度范围内可以自主安排、自由发挥的企业文化，成为傲拓迈的重要竞争力。

在互联网大厂，针对需要激发创造力的岗位采取弹性工作制的也不在少数，据了解，在杭州的网易、阿里等大厂，其研发中心等部门依旧实行弹性工作制度。

来自网易数帆杭州研究院的高级工程师李开亮告诉记者，去年他和10余名同事一起被派驻至遂昌网易联合创新中心，同时也开展了“分时办公”的新尝试，不用打卡、不用考勤。

李开亮介绍，“分时办公”是借助互联网技术，让一个企业团队可以分成几个部分或组织在不同的地方工作，通过远程协作和配合完成团队合作。在这种办公模式下，员工只要拥有电脑和网络，就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进入“办公状态”。得益于其灵活、高效，“分时办公”正越来越成为时下流行的新型办公模式。

“这种创新弹性工作制不仅让我们可以灵活安排上下班时间，还可以随时享受安静的办公环境，或者在打不开思路的时候出门转换心情，根据不同的状态调整环境，更有利于提高工作效率。” 李开亮说道。

“凡尔赛”也有利有弊

弹性工作制适合哪类人群和岗位？不同的企业管理思路可以直接套用吗？“凡尔赛”的工作性质利弊在哪里？记者带着一系列问题请教了两位专家。

浙江大学管理学院数据科学与管理工程学系“百人计划”研究员、博士生导师陈发动从经济管理学的角度分析认为，第一，结果导向类的工作才适合“弹性工作制”，比如销售、研发人员等；第二，上级要充分信任员工；第三，企业的管理机制要“激励相容”。

陈发动解释，从管理学上来讲，被充分信任，且受益于企业合理、科学的规章条例和奖惩机制的员工，被最大程度地激励，继而忠诚地为企业工作，因为他们从工作中获得了更好的收益，领导可以“无为而治”了，只需要在接下来的工作中着重关心员工的日常生活，比如关注年假使用情况，有没有好好休息，心理状况是否良好，管理做得更人性化，员工就会更加卖力地为企业工作，形成一个良性循环。但是需要注意的是，很多传统企业没有把制度设计好，还喜欢“管”，“我作为领导我一定要管好你”，“管”多半是拍脑袋出发，而不是出自合理科学的制度设计。

“适合企业的就是好的！”省商务研究院院长陈芳芳对于什么样的企业适用弹性工作制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陈芳芳认为，外企在中国发展几十年，不仅熟悉中国市场，自身管理机制也很完善，对员工的“放手”心里是有底的。“我发现，接触过的外资企业有个共性：越是人才集聚的地方，制度性的管理越灵活、越弹性，员工能够自己管好自己，制度的管理就可以相对‘松散’一点。”

“现在不少创新创业公司实行自由的弹性工作机制，一部分原因是其工作性质决定了管理形式。不过，对于企业来说，解决了生存问题后才有可能考虑人性化管理问题。管理是要为公司服务的，外企可以‘凡尔赛’的前提是有一个稳定的根基，资金充裕，发展稳定，企业盈利，才有底气凡尔赛。”

同时，陈芳芳表现出担忧，当下部分外企的竞争力不如国内的企业，年轻人青睐外企，是因为外企待遇好、制度好、个人保障好，甚至被喻为可以养老的行业，但是“稳定”也是大型企业和机构的共同问题。“制度越完善，结构越稳定，效率反而不一定高，另外，部门越大内耗越大，有时遇到风浪，反而不如船小好调头。”

“一个地方太舒服了不一定是好事。年轻人还是要不断完善增强自身的竞争能力，‘凡尔赛’的管理制度只能是锦上添花。”陈芳芳之后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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